九

等他们叫我去吃晚饭时，我能把裤子拎起来了，一路走到家里吃饭的墙角，我们除了礼拜日都在那里吃饭。我的椅子上垫了两个枕头。我坐在枕头上，但我的腿和屁股依然觉得火辣。父亲正讲着他的工作，一如既往。

“我让萨利文把三条道并成两条，然后每次轮班少就能少派两个人。反正这儿又没几个恪尽职守的员工……”

“他们当时就该按你说的办，爸爸，”母亲说。

“对不起，”我说，“我真的很对不起，但我没有胃口……”

“让你吃你就吃！”父亲说。“这食物可是你母亲准备的！”

“是的，”母亲说，“胡萝卜炒豌豆，配烤牛肉。”

“还有土豆泥蘸肉酱，”父亲说。

“我不饿。”

“把你盘子里的胡萝卜、豌豆，都吃个遍！都吃个便便！”父亲说。他想幽默一下。那是他最喜欢的几句笑话之一。

“爸爸！”母亲诧异道。我开吃了。真是糟透了。我觉得我嘴里吃的就是他们，他们的观念、他们本身。我没有嚼，只顾着把东西咽下去，趁早完事。父亲却讲着那食物有多么美味，我们又有多么幸运，当世界上大多数人——甚至不少美国人——都又饿又穷时，能吃上一口好饭。

“甜品呢，妈妈？”父亲问。他的脸丑陋不堪，撅着一对嘴唇，滴满了油津津的快感。他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没干似的，好像他没打过我似的。我回了卧室时，不禁心想，这些人不是我的父母，他们肯定是领养了我，现在又对我长成的人感到不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