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三

查尔斯·布考斯基:《火腿黑面包》

(Ham On Rye – Charles Bukowski – 中文翻译)



我头一回听说那事时,正在上四年级。我估计是最晚知道的几个人之一,因为我还是不跟人说活。课间,我闲站着时,有个男孩朝我走来。

“你不知道那东西是怎么一回事吗?”他问道。

“哪东西?”

“操逼。”

“什么意思?”

“你妈长了个洞……”——他用他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个圆圈——“而你爸长了个屌……”——他把他左手的食指放进洞里,来回地捅。“你爸的屌会出汁,有时候你妈就会怀个小孩,有时候她就不会。”

“小孩是上帝造的,”我说。

“才他妈的怪呢,”男孩说,转身走了。我很是难以置信。等课间活动结束了,我坐在教室里,想着这事。我母亲长了个洞,我父亲长了个会出汁的屌。他们怎么能身上长着那种东西,还不以为是地到处走、还聊天说话,然后干那样的事,又不跟人说?我一想到自己一开始是我父亲的汁,就特想吐。

当晚熄了灯后,我醒着躺在床上,听着动静。果然,我听见一些声音。他们的床开始吱呀作响。我听得见那弹簧。我下了床,踮着脚尖到他们门外听着。那床止不住地响。

然后它不响了。我赶忙沿着走廊溜回了卧室。我听见母亲进了厕所里去。我听见马桶冲水,然后她出去了。

太骇人了!怪不得他们干这种事,都不让人知道!真不敢想,竟然所有人都忙着干这事!老师、校长,所有人!这事真有点蠢。然后,我想象着跟莱拉·简干同样的事,好像又没那么蠢。

翌日,我在课上想这回事,想了一整天。我看着那些小女孩,想象着跟她们干事。我要跟她们都干,生好多小孩。我要让全世界都布满我这样的人,棒球高手、本垒打大师。那天放学前,维丝特芙老师说:“亨利,你下课后能留下来一会儿吗?”

铃响了,别的孩子们都走了。我坐在桌边等着。维丝特芙老师正在改试卷。我心想,说不定她想跟我干事。我想象着拽起她的裙子、看她的洞。“好,维丝特芙老师,我准备好了。”

她的目光从试卷上抬起。“好,亨利,首先把黑板擦干净。然后把黑板擦带出去,把灰掸掉。”

我照她说的办了,然后又在桌边坐下。维丝特芙老师只是坐在那儿,改着卷子。她穿着一条紧身的蓝色长裙,戴着大金耳环,还长了个玲珑的小鼻子,上面架着一副无框眼镜。我等了又等。然后我说,“维丝特芙老师,你为什么叫我留下来?”

她抬起头,注视着我。她长着一双深邃的绿眼睛。

“我叫你留下来,是因为你有时候不是很听话。”

“哦,是嘛?”我笑道。

维丝特芙老师看着我。她摘了眼镜,继续注视着我。她的腿藏在桌子后面。我没法偷看到她裙子里面。

“今天你的注意力很不集中,亨利。”

“是嘛?”

“你得说‘是’。你可是在跟一位女士说话!”

“嗨,那我明白……”

“别来那一套,好好说话!”

“行行,都听您的。”

维丝特芙老师站起身,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。

她沿着一排排桌椅走过来,在我对面的课桌上面坐下。她一双漂亮的长腿上穿着丝袜。她冲我微微一笑,伸出手来,摸上我的一只手腕。

“看样子,你父母不给你多少关爱,是不是?”

“我不需要那玩意儿,”我跟她说。

“亨利,大家都需要爱。”

“我什么都不需要。”

“可怜的孩子。”

她站起来,走到我桌子旁,缓缓拿手抱住我的头。她弯下腰,把头贴在她胸上。我用手摸索着,抓上她的腿。

“亨利,你不能老是对大家这么凶!我们只是想帮帮你。”

我把她的腿抓得更紧了。“好了,”我说,“我们操吧!”

维丝特芙老师把我推开,站远了些。

“你说什么?”

“我说,我们操吧!”

她盯着我看了很久。然后她开口道,“亨利,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刚才说的话,我不告诉校长,也不告诉你父母,谁都不告诉。但我永远、永远不想再听见你这么跟我说话了,你明白吗?”

“明白。”

“好。你可以回家了。”

我站起来,往门口走去。当我打开门时,维丝特芙老师说,“下午好,亨利。”

“下午好,维丝特芙老师。”

我边走在大街上,边想着这事。我觉得她想跟我操,但她怕我比她小太多了,又或许,她怕我的父母、怕校长会发现。跟她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还蛮刺激的。操逼这回事真不错。有了它,人也就多了点可以胡思乱想的东西。

我回家时,得穿过一条林荫大道。我上了斑马线。忽然,有一辆车不偏不倚地向我冲来。车没减速。它疯了似的左右狂飙。我想从它道上跑出去,但那车就像是跟上了我一样。我看见车灯、轮子、保险杠。车子撞上我,然后一切都陷入了黑暗……